连日来，上海各区新增长者食堂的佳讯频频。今天，人口老龄化已成不少国家面对的挑战。城市运行过程中，如何稳稳接住人们的老去？英国、日本、法国有着自己的探索。

“银发城市”推动互助养老

日本自1970年进入老龄化社会以来，老年人口不断增多，老年人占比不断加大。截至2021年9月，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多达3640万人，占日本总人口的29.1%。其中，一些老龄化程度较高的城市，被称为“银发城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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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人口压力不断提升，日本在传统养老模式以外，逐步摸索超越家庭关系的新型互助养老模式作为补充。

新型互助养老是家庭养老、政策福利养老、市场养老之外，以地缘关系为基础，以居民自愿参与为中心，以交换、互惠为推动力，进行自我管理、相互帮扶的社会支持活动。

追溯其源流，日本互助养老的发展历程与经济发展状况、人口老龄化程度密切相关，大致可分为探索期、发展期和成熟期3个阶段——

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是互助养老的探索期。这一阶段，日本经济增长速度明显下降，另一方面，老年人口占比首次超过7%，养老问题逐渐显现。在这一背景下，关于社会性互助养老模式的讨论和实践逐步开启。

如1973年9月，“志愿银行”成立。“志愿银行”将会员1小时的劳动服务视作可存储的1个点“爱的货币”，会员之间可以通过点数来进行劳动服务的相互交换，实现互助养老。1985年成立的长者俱乐部在原有的“健康活动”基础上增加了“友爱活动”和“奉献活动”，在“老—老”互助养老方面作出尝试。这一阶段的互助养老只是停留在小范围的摸索中。

20世纪90年代是互助养老的发展期。该阶段，日本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占比14%，如何养老日益成为困扰日本的社会难题。为了缓解压力，政府在1994年推出《新老人保健福祉推进10年战略（新黄金计划）》，充实对在家护理养老的支持的同时，也提倡发挥社区在养老领域的作用。《特定非营利活动促进法》《护理保险法》等在法律框架下鼓励更多社会互助养老的市民团体加入。

2000年以后为互助养老的成熟期。进入21世纪，日本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。根据日本内阁府《2021年版高龄社会白皮书》预测，日本到2065年老龄化率将达到38.4%。与此同时，日本家庭人口规模将继续缩小，到2040年家庭平均人口下降到2.08人。

为了提前布局做好应对，日本厚生劳动省在2003年就提出了构建地域综合护理体系的政策理念。按照该体系的要求，须将住房、医疗、护理、预防、生活支援等5大要素整合在一个30分钟可达的区域内，旨在通过自助、互助、共助、公助相结合的方式，确保老年人能够在习惯的环境里养老。

在一系列政策和法规支持下，日本互助养老迎来新的发展机遇，出现了种类繁多的互助养老模式，从“老—老”互助的长者俱乐部、“自助”与“他助”相结合的时间银行，到“青—老”互助的跨代际同住等，各有创新。

以“青—老”互助模式为例。比起其他模式，“青—老”互助的跨代际同住模式无疑可以动员更多社会力量。跨代际同住，指独居老人通过减免房租的方式为大学生提供住所，青年大学生为独居老人提供简单生活支援。这种模式最早流行于西方国家，近年来传到日本，成为日本探索超越血缘与地缘、构建代际互助养老模式的一种尝试。

“LIVE&LIVE”是民间为“青—老”互助沟通搭建的平台之一，创立于2012年。离家求学的大学生和独居老人都可以向其提交跨代际同住的申请，相关负责人通过事前审查、面试等程序为申请人匹配合适的同住对象。大学生和独居老人双方一致同意后，大学生每个月只需要支付2万日元的水电费、生活杂费给独居老人，就能够免费入住老人的家里。大学生在享受减免住宿费的同时，需要承担买菜、打扫卫生等简单的家务劳动和偶尔陪同老人聊天、散步、外出购物等义务。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中，双方遵守事前协商制定的规则，原则上互不干涉对方生活，保持各自的自由空间。如果出现矛盾或者遇到不便当面直说的问题，可通过电话、邮件等方式向“LIVE&LIVE”寻求援助，由专业负责人协调解决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匹配成功后，独居老人和学生需要向“LIVE&LIVE”缴纳2万日元的入会费和每月3000日元的月费，以维持其正常的运营。

“积极老龄化”细微处用心

在许多国家，提高“积极老龄化”的水平已成其发展和完善养老模式的共识。

“积极老龄化”是2002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概念，要求人们帮助老年人重新融入社会、参与到社会生活中去，发现和实现其全新的自我价值。在政府托底基础上，探索更深层次的社会化养老服务，在满足老年人多元化需求方面，可以起到推进作用。

英国社区养老对照护品质十分注重。为保证社区照护的规范性，英国制定了国家层级的照护标准法，其中为社区照护机构的设施和服务订下了七大标准及详细指标，分别为：机构选择（资讯提供、契约、需求评估、开放参观、中级照护）、健康与个人照护（隐私与尊严、使用者服务计划、健康照护、药物治疗）、日常生活和社会活动（饮食与进食时间、社交接触与活动、自主与选择）、投诉与保护（投诉、权利、保护）、环境（整体建筑、公共空间、厕所与洗衣间、适应与设备、空间需求、家具设备、暖气与照明、卫生与感染控制）、工作人员（人数、资格、招募、训练）、管理与行政（每日运作、机构特性、品质保证、财务状况、使用者财产管理服务、人员管理、保存记录、安全作业程序），据此对相关服务全覆盖、全程监督。

促进“积极老龄化”，不仅在于大的框架性政策，也在一些细微处用心。

例如，老年人到了一定年龄，有的会遇到无法正常使用餐具用餐的问题，进而对饮食产生烦躁甚至恐惧的心理。

为此，法国的老年营养专家们提议，把“手指食物”概念引入到老年饮食与健康管理领域。简单来说，就是把食物切成圆形、方形或三角形的小块或小条，使得老年人可以直接用手指抓取进食。这种用餐方式，不仅能帮助老年人保持尊严感和自主进食的习惯，又能够每天通过手抓进食，训练手部肌肉和抓握能力，能够有效延长老年人的生活自理能力。目前，这种手指食物在欧洲的许多养老机构推行。

在英国，一家名为Gateway Care Home的养老院注意到入住的老人们虽然久病卧床，却依然渴望坐火车外出，于是利用院内空房，为他们建造一个真实的火车车厢。

这节设置8人座的火车车厢用废弃的铁轨和旧蒸汽机车的座椅搭建而成，电视屏幕嵌入两侧墙内作为车窗，专门播放真实火车行进时的窗外风景的视频画面。车厢旁还有个售票处，上车前须在此“买票”。在这一专列上喝茶用餐时，耳边偶有汽笛鸣响，“窗外”风景万千。

养老院负责人介绍，“在建成之前，这个房间曾经是一个安静的休息室，但居民们并不经常使用它。经过改造后，那些喜欢火车旅行的人们每天都来这里喝茶吃点心”。

为出行不便的老年人打造一个多元的感官空间，一直是养老机构环境营造的重要课题。而“火车主题”以其怀旧经典的文化和时代背景，备受这一群体青睐。近年来，相关主题和元素被英国乃至欧洲越来越多的养老机构应用。

共同瓶颈：人力资源缺口

几个月前，中国和法国共同签署了关于在银色经济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。该备忘录旨在落实两国领导人关于推动养老领域合作的共识。

法国是最早进入老龄化的国家之一。在应对老龄化问题上，法国已有一批专业企业和研究所，具备多年相关服务产业的理论和经验。然而近年来，这里也遇到了瓶颈——人力资源缺口。

法国专门照顾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老人的EHPAD型养老院，出现了护工短缺问题，引起当地社会广泛关注。据统计，法国有7200余家EHPAD型养老院，其中私立、公立对半。这些养老院每5年与法国政府签订一次协议，依照政府颁布的行业标准，接受定期检查，并获得政府补贴。

法国EHPAD型养老院中，护工同养老者的比例约为0.6：1，岗位缺口巨大。近半数EHPAD型养老院需要增加护工。有专家表示，到2040年，法国75岁以上老人将占总人口的15%，今后护工工作压力和岗位缺口会越来越大。

这一情况并非个例，包括英国在内的部分欧洲国家和日本等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地区，养老服务领域的从业人员、特别是高级技能人才的缺口不断加大。为此，日本在高职阶段就推出相关职业培养体系，并完善护理员等的职业发展路径，希望在人力资源质量上加大保障力度。

（文章来源：解放日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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